名记:足球本是个娱乐活动 却被活生生搞成时政要闻
发布时间:2019-05-19 21:36来源: 网络整理《万寿寺》里最记得两句话,一句是“此后,他就抛下一切工作不做,去建造囚禁红线的囚车”,另一句“一切都在不可挽回地走向庸俗。”有个好友网名叫红线,前几天去北京出差,刚好住万寿寺附近,说是要去看两眼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去。去不去都无所谓吧。喜欢第一句话是因为太浪漫。喜欢第二句因为我发现它是真的。
以我的感受,2018年的中国足球新闻是过去九年里最糟糕的一年。因为东西太奇怪了,目不暇接。我们报道的对象本来是个娱乐活动,结果变成了时政要闻,活活给拔高了,其实是矮化了。大家好像变成另一种记者了。所以我喜欢那些造囚车的人。同行里依然还有抛下一切工作不做去造囚车的人,陈清扬和马德兴还在造。这两个名字组合在一起,我也发现很怪异,但没关系,姑且在一起。
不是《黄金时代》里超漂亮的陈清扬医生,是前凤凰网的长得也还可以的陈清扬。几年前武汉某个四国赛上认识陈清扬的时候,听她名字我吓一跳,几年后我发现陈清扬倒是个小说里的人。中国女足报道就是她要造的囚禁红线的囚车,孜孜不倦,关键稿费不高,辛苦纯粹买个欢乐。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里,正常的报道就显得不正常。所以陈清扬写女足的所有报道都不正常,因为首先肯定是真话,其次有一手资料。我不了解女足,我只知道写女足的人少,钻研女足的人少,就这样了,还不让随便写,还要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上哪里去找这样的湘西节度使。要珍惜。我非常羡慕陈老师,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只写一样东西。
陈老师对我相当好,阿联酋亚洲杯组委会有一个邀请中国记者去采访的名额,他们让陈老师推荐一个人,陈老师推荐了我。是我不争气,对方来电沟通时我缺乏英语自信,袍子就说要换人。但这绝不是我拍马陈老师的原因。她的名字取得太好了,天生丽质。
读中学的时候,习惯午休前去后门书报亭买一份报纸,宿舍里几个人分着看,都是看马德兴老师的报道长大的。马老师有时候超级萌,尤其在他上一些视频节目不假思索地歇斯底里地说出一些我不太认同的观点的时候,我就觉得马老师萌态可掬。我爱马老师,爱他的真发,爱他的门牙,爱他死磕到底天涯海角的劲头,爱他偶尔感叹自己也很绝望时的语气。曾经有很多人比马老师更能说真话,而且说得更漂亮,但现在几乎只有马老师愿意说真话了,是马老师进步了,还是时代倒退了。真话不一定是正确的话,只是真心话而已。这都很难了。肯定不是马老师进步了。马老师没有什么追求,只是在埋头造囚车,把一件事做到老,属于浪漫主义范畴,而时代自己在坍缩。时代越坍缩,马老师就越显得浪漫,如果时代最终坍缩成一个点了,马老师就是那个点。
从来没想过会因为一篇足球报道被传说中的“相关部门”找上门。我不过是在世界杯回来后写了篇报道说国足打中超的方案受阻,未必会通过,更高层希望中国队尽快冲进世界杯。三个人从京城严肃地飞到省城,走进大院来问话,问是谁向我通报的消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了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的台词:你要知道,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渺小的。原话。为了少惹麻烦,我好像收敛一点了,不再肆无忌惮。以至于我有一段时间看到国家队新闻就觉得嫌弃。我是真嫌弃。国家队的概念已经被政客矮化被标语化被口号化了,踢个比赛越来越像开两会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但我有时候又觉得球队本身是无辜的。
一年过去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相关部门终于出台了一系列新政策,随后只看到了一篇批评性评论,来自马老师,尽管不太激烈,但是毫不掩饰。其实足协这些政策明显荒谬、漏洞百出、形式主义,但没有人在乎了。有两种可能,对传统媒体禁令起到了它的作用,说噤若寒蝉吧,有一点,或者,实在是审丑疲劳,没人愿意说什么。反正懒得造囚车了。然后局面就被虚伪的正能量填满了。
我觉得我还是能审丑的,我发现那个会议上有一条关于国家队的规定妙趣横生:要建立国家队准入制度,签署为国征战承诺书,坚决整治个别球员为俱乐部踢球“卖命”、为国家队踢球“惜力”的问题。想不到球迷的吐槽成为官员的正式说辞,倒灌了,有种排泄物从嘴巴里出来之感。这种为国征战承诺书以前没见过,大概可以申请专利,这就是我们要报道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