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葡萄牙队与瑞士队的半决赛开始前,葡萄牙退役球星卡瓦略在足球上给徐召伟(左)签名。

　　徐召伟大学时代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诗人,但最后成就他的是足球。

　　受欧洲足联赞助商支付宝的邀请,这位来自贵州大方县元宝小学的足球教练,来到葡萄牙观看欧洲国家联赛。这是39岁的他第一次出国,从2005年开始,他已经在贵州山区支教了14年。

　　在葡萄牙队与瑞士队的半决赛开始前,他被安排在赛场外见到了葡萄牙退役球星卡瓦略。身材挺胖的徐召伟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衫,胸前图案是大力神杯,奖杯上的金色已经被洗掉,整个奖杯变成了白色,看上去很卡通。与这件上衣搭配的,是他手里捧着的足球,皮球已经裂开,裂缝像是孩子的笑脸,更像是展翅的海鸥。

　　这件T恤衫是一个前去短期支教的女孩子寄给他的,来葡萄牙的两天,尽管天很凉,他一直穿着。那个破足球是他的足球队两年前刚开始成立时使用的第一批球,孩子们一直在踢,出国前,他挑出了这个最破的带着。

　　卡瓦略在足球上签了名,并与他合影留念。徐召伟有点遗憾:“这个球回去不能再踢了,需要保存起来。”

　　翻译给卡瓦略介绍了一些徐召伟在中国山区组建足球队的事情,但故事太长,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从25岁作为一个文学青年从新疆进入贵州山区,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在那里待上14年。没有身份,没有爱人,孩子们是他的全部。

　　徐召伟并不喜欢用“坚守”这个词,他说这和坚守没关系,“只是我需要孩子们,孩子们也需要我。”

　　学校只有四个老师,作为志愿者,他什么课程都要教,当然也包括体育。徐召伟大学里喜欢足球,钟爱国际米兰和罗纳尔多。于是有时候拿出足球来,让孩子们在土山包上踢。

　　2017年3月,校长告诉他,上海有人想给学校捐赠一块人工草皮的足球场,征求他的意见。他毫不犹豫地说:“孩子们肯定喜欢。”草皮的捐赠者要求学校必须有块水泥地面,但学校里全是山包,到处坑坑洼洼,平地都没有,哪来的水泥平地,况且修水泥地面要花钱。

　　于是他们到处借钱,最后花了10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块18X30平方米的小球场终于建好了。可是两年多以后的今天,他们还有一万八千块钱的借款没有还清。

　　为了庆祝球场的建成,草坪的捐赠者从上海带来了七八个孩子,与徐召伟的学校球员进行了一场5人制友谊赛,比赛以3:3结束,那是他们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有了球场球队就要正规化,徐召伟让孩子们报名参加球队,男女球员最后加起来一共有30多人,他们天天训练,假期里也不间断。

　　徐召伟从来没有踢过球,为了给孩子们上课,他不断通过观看网上视频学习。“要知道穆里尼奥也不是球员出身。”他笑道。

　　三个月之后,他带领球队参加全县中小学运动会,大多数孩子都是第一次到县城,都非常兴奋,最后男女队都击败所有对手获得冠军。“足球于是成了元宝小学的代名词。”他说,“孩子从县里走到省里,被邀请去观看了中超比赛。”

　　球队出了名,要求参加球队的孩子越来越多,徐召伟带领孩子们一天三练,早上从7点练到8点,中午再练一个半小时,下午放学后,他又带领孩子们练到5点。

　　足球给孩子们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最大的改变就是孩子变得积极和阳光,非常自信,这些山里的孩子现在和任何人交流,眼睛里都透着自信。”

　　见到卡瓦略并没有给徐召伟带来多大的触动,晚上C罗的连进三球也没有给他带来特别的震撼,给他感受最深的,是球迷们的热情。

　　“赛场内葡萄牙球迷唱国歌的时候热情澎湃,瑞士队落后的时候,球迷给他们的鼓励,都深深打动了我。我希望元宝的孩子们,也和这些球迷一样,有一种归属感,这样一辈子他们就不会孤单。不管遇到什么压力,都有一种韧性。”

　　徐召伟说从C罗在34岁依旧拼搏的表现里,看到了学校10岁小球员王佳月的影子,那个孩子腿上磨破了皮,哪怕很疼很疼,都坚持比赛,泪水在眼窝里打转也绝不流出来。

　　“足球塑造了她,如果没有足球,王佳月和其他女生没有区别。”

　　曾经有短期支教的女孩子喜欢他,但他考虑再三,还是无法放弃这些孩子,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做过多的期待。“我支教的这些年里,我从来不想未来,不去谈爱情,我一个人挺好的。”

　　但现在有了足球队,他开始忧心忡忡,希望为孩子们“打通”未来的路。现在他的球队里已经有12个孩子被保送到了县里最好的初中,凭借足球,他希望将来还能一路畅通到高中,然后上大学。那些有足球天赋的孩子,可以进入到更专业的地方训练。同时,他希望建立全县范围内的中小学联赛,让孩子们每年都有球踢。

　　“这和孩子们的未来有关,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一定要做下去。”